更新时间:2010-09-04

胡雪岩最近不爽。不是身子不爽,而是心情不爽——有人同他抢买卖了。而且不仅仅是抢新兴的生意,连他主持的政府控股的买卖也要插手!

胡雪岩起初上任商业部长时曾以为自己做了半个“户部尚书”——农业部和联邦银行除外,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商业部的职务范围仅相当于21世纪中国的国有资产管理局+工商管理局+香港招商局。兴致大减的他遂把精力大半放在政府控姑企业方面,借管理政府控股企业之余,通过对这些垄断性行业的参股以赚取利润——职位的因素,使他比美国的洛克菲勒更早地体会到垄断性经营的好处。

随着根据地新兴产业的越来越多,胡雪岩当初想赚尽天下财富的愿望,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眼高手低了。

根据地政府控股的企业发展很快,但由于资金有限,不可能再有闲钱去投资,那些议员们早就叫嚷着要压缩政府投资,以减少税收。政务院总理不但不肯继续拨给资金,反多次企图从控股企业的利润中提出一部分补贴政府预算。

胡雪岩多次与总理商谈未果,干脆找刚刚访美归来的文曲星君理论。可是,他听到的都是军队需要打仗,需要大批的武器、弹药、医药、各种补给品、抚恤金、伤残补助,而地方上需要兴办学校、需要救济贫困、需要办医院。。。他似乎更希望能从胡雪岩的钱庄借点钱出来,吓得胡雪岩不敢再深谈下去了。

也不能全怪政府不支持,那次根据地发展电报,胡雪岩就没看准。邮电通讯业当初是被定为政府控股行业的,但由于初期试验方面的投资甚大,且最早主要用于军事方面,看起来没多大油水。胡雪岩当时正在疯狂扩大香烟的生产规模,并在政府讨论将香烟行业向私人企业开放时,以种种理由坚决进行*。他的精力没放在每华里投资竟要五千两白银的试验性电报上。

在容闳的干预下,胡雪岩只好召开根据地第一次没有他本人资金参与的公开面向私人企业主的投资招标会。

胡雪岩不参加入股,对私人企业主来说是喜忧参半的事。喜的是由于老胡以往的事不关己就放任自流的作风,使这项行业的经营会自由得多,忧的是这笔投资的回收期较长,初期一年还没有红利,不知能否收回投资。由于试验费用高以及首先在军事方面使用,私人股东在这时期不能参与经营,因此初期时的招标会并不被人所看好。

三天过去了,没有一家商人原意出资。此时容总理也坐不住了,试验需要钱哪,研究院长把状都告到最高军事长官那里去了!

第四天,事情有了转机。容总理亲临招标会场,而且还带来一些根据地有头有脸的“财主”。

胡雪岩高兴地向前与来访者亲热地打招呼。

“啊,杨老板,多日不见您是招财进宝——红光满面呀!”

“呦,卫老板,什么香风把您从南洋吹到这儿来啦?”

“徐老板,我都答应不再与你抢进出口生意了,您怎么还来找我?”——他还紧忙活!

“哈哈哈,政府有困难,我们来捧捧场。。。有钱大家赚嘛!怎么胡部长,您的阜康号没有余钱了?这么好的生意都不想做?要不要到我的小号支一点?我给您这个利息。。。”源丰润票号的老板严义彬一面伸出比划着手势的袖子,他讲话一向带着刺儿。

由于根据地议会立法禁止向百姓派捐,个人不会担心政府会“吃大户”,使得众票号的老板都有了如山西帮那样的“臭”毛病,就是无论何时,都不会从他们嘴里说出自己缺钱。自然嘛,你越有钱,越是有大商号愿意放心地把银子存在你的账上,那你就越有钱——良性的政治环境,造就了良性的经商心理。现在在根据地,大商家之间比阔气是绝对必要的,因为你的资本运行良好,是政府决定是否让你参股那些油水大大的新兴产业的必需前提。这不,前来参加招标的商人全部一身珠光宝器,出们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那时的招标会可不比现在,有西式冷餐会,有幻灯片可看,每位投资者还有自己的电子版的详细财务资料。。。因为那时的大厅还是嫌小,规定大家都是各带一名随从,基本上都是带各自的内掌柜,因为他们掌管本地分号或总号的资金,可以为自己的本主儿随时提供最实际的投资建议。

但文曲星早就别出心裁的实施了一些“土办法”:每次竞标前,先将大家带到试验工厂,进行产品加工及使用方面的现场演示。不能现场演示的,就请画师将工程内容绘成一幅幅超大图画,届时悬挂在大厅供投资者研究,并有人随时进行讲解,使众人能有充分的认识。没有哪个投资者愿意现演“隔山买老牛”的小品,因为所有前来的商人都是私人业主,他们的资金百分之一百都是自己兜里的钱——废话,哪里会有国营企业?如果不是文曲星指出政府必须控制一些命脉型产业,容闳还想把现有的政府控股企业的股份都卖掉以填补不断出现的财政亏空呢!

一轮政府方面的投资介绍过后,作为主人的胡雪岩请众人在大厅喝茶,一面回答众人的题问。真正的竞标要到十日之后,才正式开始。

......

“既然容总理大架前来与我等共聚,敝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否?”这是泰记商行的老板,姓杨名坊字启堂,浙江鄞县人。初在上海为外国洋行买办,后在上海洋径浜开设泰记商行,以贩卖鸦片发了横财。一八五三年九月,以刘丽川为首的小刀会占领上海,杨坊的利益受到惨重损失。

温州根据地建立以后,他的马帮往来根据地与内地、上海之间运送货物,几年间不仅恢复了原气,在温州的进出口贸易还蒸蒸日上。他的女儿嫁给了首任温州海关副关长,就是那个专门负责出口的美国降将华尔。虽然监察院暂时还没查出他走私的真凭实据,但众人无不认为他的暴发与这个洋女婿有关联。

现在的杨坊脖子伸得更直了,讲话也中气更充足了——他的女儿,就是华尔的妻子,由于陪同丈夫频繁在各洋行来往,加上请了洋教师学习西法,不仅能如其父兄一样可以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还精通西洋律法,更能言善辨。经华尔推荐,如今已成为最高法院首席*官张佩纶的第一助手。虽然杨秀珠很少在政府正式场合发言,但谁都不会怀疑她的司法影响力。这不,张佩纶前不久还在一次根据地最高层会议之后诉苦说:当时若可以带上杨秀珠,就不会将那场官司输给最高军事长官。

此时的杨坊派头可大了,出门绝对要坐八人抬的轿子——反正根据地政府官员不许坐轿,也就对私人坐轿没有限制,更没有了清廷那样的诸多等级制度。这使杨坊也能享受到从前“中堂爷”才能乘坐的高规格待遇。杨坊家里有的是马——开马帮的嘛,但是他从不坐马车,只说不愿闻臭味,天晓得当初经营马帮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其实不为别的,坐轿比骑马、坐马车开销都大,在这方面多花点钱他不心疼,他要摆谱是真的。对此连文曲星都看不惯,但这是人家的自由,身为宪法的缔造者,自认为是自由社会开创人的文曲星自然不会干涉这种鸡毛小事。恩!你还别笑话他,根据地里以他为榜样的大有人在。今天所来之人中,十停里到有六停是坐八抬大轿来的。

杨坊与胡雪岩不同,他是个很注重实际的人,不会——至少目前不会在官僚主义方面作文章。他一发言,就不客气地指出,电报网的建立,初始投资太大,且投资回收慢。与根据地目前炽手可热的其他行业相比,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因此,政府应先拿出足够的资金进行先期投资,或者给予最初的投资者以超过以往的优惠条件。

杨坊还有一张足以令胡雪岩愤怒得跳起来的牌没有打。

***

那是昨天晚上,政务院总理亲自到杨坊的府上造访,与之交换了意见。

总理大人的突然光临,着实让杨坊一家人惊喜交加了一阵子。将容闳让到堂屋正座以后,杨坊连忙招呼家人“掌灯”、“给总理大人沏茶”,又带着儿子杨林一起给容闳请安。容闳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虽见怪不怪,但今天可不是寒暄的时候。

佣人们收拾停当后,知趣地退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堂屋的门。

“憩堂兄,近来生意如何?”容闳等离开,将下去后,随口问道。

坐在太师椅上的杨坊微微欠了欠身,冲容闳抱拳笑道:“托总理大人的福,现在泰记商行一切都还好,在这里有太多的生意可以做。只是离开上海有些太仓促了,很多家产都没有运过来。离开了上海,原有的众多买卖也无法再做下去了。”

容闳手中摆弄着茶盖,带着堆起来的微笑道:“那么憩堂兄,为什么这几天商业部在公开招商,让根据地的商人们出资建设电报网,贵号却没派人前去呢?”

“呵呵,只要能合法的赚钱,我们泰记商行决不会屈居人后的。但是,总理大人也知道,我们总是小本生意。”杨坊顿了一下,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谦虚一下。“您也清楚,投资电报网,初期投资太大,我们小号没那么多钱。而且,这个买卖占压银子时间太长,前三年又不能收股息。别的大商号也许能有闲钱,我们本钱小,非得给托垮了不可呀!”

“老油条!”容闳心底里从未高看杨坊这帮商人对公益事业的善心,仍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他。看来,今天再怎么解释电报网对根据地百姓的好处都是对牛弹琴。商人的眼中只有利润,不可能容得下别的。

“憩堂兄有所不知,”容闳仍带着和气的微笑,“电报网是通讯业革命性的东西,有了它,千里以外的事情立刻就能知道。且不说对贵号的生意有多大的作用,电报网建成以后,骑快马递送消息的买卖就会被它取代,而且军队使用电报网极为频繁,届时会有数不清的银子源源不断的进账。”

“那,敝号等电报网建成之后,再小小地加入一些股份,总理大人可否给予方便?”借力打力嘛,杨坊把所有的事都看是买卖,能赚的钱从不放过,老儿真是贪婪,真是建成了,还要你投资干吗?帮着数钱哪?!

第二章(二)无商无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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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黑了。今晚有云,月光时有时无。杨坊的家是根据地首批装上电灯的,交纳电费时,他还心疼了一阵子,但还是大方地给自己商号的所有仓库都装上了电灯。明摆着,他的马帮时常要在晚上装货卸货,电灯不仅比蜡烛灯笼明亮许多倍,而且还避免了不少因看管不慎,风太大而引起的火灾。杨坊带着儿子晚上查点库存时,曾对电灯大大称赞了一番,但随之就大骂胡雪岩仗着是商业部长,垄断这项越来越赚钱的一本万利的买卖。

一时间,屋中有些尴尬。

“……”

“总理,抽支烟。”杨坊殷勤地献上香烟。

“谢谢,我不吸烟。”容闳自问是根据地军地两方高官中,唯一保持“洁身自好”的“非烟民”。

杨坊似乎并不觉得总理是在冷落他,转而向容闳的秘书敬烟,并打火帮那秘书燃上。

“晤,谢谢杨老板。”秘书可不敢如总理那样拿架子。

“……”

“……晤……杨老板,您的香烟怎么与别的味道不一样?”总理秘书近两个时辰未闻烟味了,很敏感地尝出了些什么。

“傅先生,您先说说看,这支烟与别的有什么不同?味道怎么样?”

秘书看了一眼容闳,见总理转过身来也在看他,觉得说说无妨,“……这支烟比别的香烟味道更轻柔,而且嗓子有些凉凉的,恩,挺舒服的。”

容闳没抽过烟,但他知道香烟虽比水烟旱烟有改进,没那么呛人了,但是怎么会是凉的?

“傅秘书有所不知,这烟是敝人特别往烟中加了料所致。怎么样,您更愿意吸哪一种烟?等会儿我给您包一包带回去?”

容闳为人自以为很公正,他是赞成大力发展工商业的,并对于向根据地商人开放政府控股行业持赞成态度。但是,这部分职权是商业部的,他不好直接插手。

对胡雪岩其人,容闳一开始收人家几百万两银子时的感激心情早就荡然无存。这个商业部长在他眼里同根据地的其他商人简直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可恶。他认为有利可图的行业就特别热心,而其他行业则几乎不闻不问。而且,胡雪岩还利用职权经常任意调动商业部内部的人员去干一些让容闳觉得菲夷所思的事。

胡氏被选为商业部长是文曲星亲手挑选,并经根据地议会任命的,那时候他根本没有自己任命部长级人选的权力。当时文曲星问及胡雪岩的职务安排时,容闳还是持赞成态度的——毕竟是曾经的红顶商人,再加上几百万两银子。。。当时根据地严重缺钱,胡雪岩从上海带来的银子是所有根据地行政首脑所眼红的。

容闳平素以实干自居。这次由最高军事长官发起的建设电报网的计划,本是带有浓重的军事色彩的。武曲星的再三催促的信中言明:为配合越来越残酷的战争的需要,电报网必须建立,而且必须在短时期内开动起来。军方提出的电报网启用时间是不容置疑的,这只有容闳知道,他希望亲自把关。因为容闳越来越意识到,如果把底牌全部交给胡雪岩,以胡氏的商业头脑,天晓得会利用这一条干出什么事来。

还有一条,就是容闳越来越感到,最高军事长官插手地方政务方面越来越多。其实他错怪最高军事长官了,战事绵绵,军人哪里有精力管民政?只是要枪要炮要弹药要粮的时候很多,可那也是必要的。只不过,容闳的自身势力的增加,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其他人的势力范围了。

一连三天的门可萝雀使容闳很着急,可胡雪岩又一副公事公办的官僚架势,令容闳很头痛,他决定从侧面推动一下。容闳将自己的亲信撒出去,给有头面的各商会头面人物发出邀请,杨坊是他亲自相请的第三个人。

“憩堂兄,您自己在生产香烟?”容闳的语气尽可能和蔼,可足以令杨坊感到些什么。

“总理大人错怪老朽了。老朽知道擅自经营政府规定控股的行业是犯法的,怎么敢在胡部长太岁头上动土?这是敝号伙计在中华卷烟厂定购香烟时,特别订制的香烟,仍是中华卷烟厂所产,我们的香烟仍是买来的。”

“那就是说,中华卷烟厂现在可以生产这种口味的香烟?”傅秘书认为总理对此事颇感兴趣,而因为总理对香烟并不熟悉——他不吸,因此在这里多插一两句无妨。

“可以,但这种口味的香烟,其特殊的小料由敝号出,与卷烟厂签订的协议也是只能为敝号供货。总理大人莫要着急,敝号安份守法,这种香烟敝号只是自己使用,并不出售,因此也不犯法,呵呵。”杨坊回头用眼色止住了儿子杨林打火再点烟的举动,“总理大人讨厌烟味,今晚这里只许傅秘书吸烟——傅秘书请。”

无论如何,杨坊谦恭的态度让容闳恨他不起来。容闳明白杨坊今天敬烟、说烟不是闲聊天,杨坊为人爽快利落,与胡雪岩是完全两种行事作风。

“憩堂兄醉翁之意不在烟哪!”容闳知道杨坊此时是有求于己,遂品了一口香茗,语速又慢了下来。

“哪里哪里,总理大人莫见怪。此种香烟口味实胜过目前中华卷烟厂所产中华牌香烟,而且口味甘甜,能润肺止咳,对吸烟之人大有好处。”杨坊的局一步一步地走,一丝不乱。

“憩堂兄是想把这种香烟的配料卖给卷烟厂?”容闳心说我非得逼你自己说出来不可。

“总理大人不要笑话老朽了,单卖配料能有几个收项?敝号是想。。。这个这个。。。是想向总理大人申请一下,敝号能不能自己生产一些?敝号绝对不是想自立门户,政府也可如中华卷烟厂一样,占15%的干股,只是不要商业部管得那么那么宽就行了。傅秘书可做证,敝号所产卷烟吸起来,绝对比中华牌香烟对百姓更有利。”杨坊又抛出“公益”作文章。

“你也要生产卷烟……此事归胡部长管理,本总理不好插手啊!”

“可您是政务院总理呀!”

容闳基本上心里已经同意杨坊的建议了,不管杨坊是出于何种初衷,对人民群众有利的事情应该赞成,……利于人民群众……利群……”容闳连香烟的商标都想好了。

“总理大人,如果您现在批准敝号生产这种特制的香烟,明天老朽就联合本部商会,积极参加商业部的招商会,绝对让总理满意就是。”戏肉终于出来了。

“呵呵,憩堂兄这是同我提条件哪!”知道杨坊的底牌以后,容闳倒不着急了。

“不敢,总理大人,老朽以为,此举一方面可施惠于广大烟民,一方面又解决了政府办电报网的燃眉之急,两全齐美的办法。请总理大人原谅小号的实际困难。”既然底牌兜出来了,杨坊说话就不再遮遮掩掩。

“好吧,我原则让同意憩堂兄您的泰记商行投资生产这种特制卷烟——但是中华卷烟厂的中华牌香烟可不许生产。具体条款等与胡部长谈吧!”

“不敢,总理大人,”杨坊的狂喜一下子被降了温。“老朽的意思是,能不能由敝号组织新的卷烟厂的生产,而不是由胡部长来主持——那不又成了官办企业了嘛!”

“呵呵,憩堂兄啊!实话同您说,这卷烟厂实是商业部的管辖范围,本总理今天破例答应你们参加已经是越权办事了。明天若商业部长问起本总理为何不与他商议就越权决定,本总理还要为你担待一些呢!”容闳知道杨坊已经达到目的的,因此不怕他不认账。对胡雪岩以其手中权力阻挠政府控股企业的私有化,容闳早就有意见。容闳的美国式教育熏陶不可能允许政府管那么宽——自由经济嘛!只是享有技术发明专利的文曲星执意将专利收益奉献给国库,他也没办法,否则文曲星单是专利费一项,就已是根据地最大的财主之一了。

干涉胡雪岩的办法不外乎两个,一是越权行事,但最符合制度且最有效的是通过议会制定通过相关法案。这就不是容闳的管辖范围了。

“憩堂兄若想自己组织新的卷烟厂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容闳不会让自己被动,商人的事情应该商人自己办。

“总理大人,请明示。”杨坊发现今天的幸运也许会更大。

“商业部是代管政府资产,而这些行业是由议会规定的垄断性行业,任何人若想自行经营,除非……”

“老朽明白了,多谢总理大人提点。”杨坊向容闳拱手作礼。

……

杨坊在电报网召商会上的发言得到了与会各界商人的一致拥护,众投资者纷纷要求放宽投资限制,并各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使胡雪岩颇为尴尬。胡雪岩只好向容闳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容闳好象兴致很浓地在听别人的发言,没留意胡雪岩的眼色。

看来,总理大人今天是同这些商人穿一条裤子的,只好靠自己了。但是,同样是商人的他也知道,同这些平日里眼中只有钱的财主们空谈“公益事业”好处,实为对牛弹琴。可总理有令:最高军事长官指令必需在限定日期内启用电报网,否则将面临军事法庭。。。武曲星有时的威胁是无理的,可是得罪他总不是件愉快的事,犯不着的。现在将时间浪费在争吵中绝对是向根据地领导人说明自己的无能,那可是要影响前程的。

商人们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同钱过不去。胡雪岩一旦放下部长的官架子,就什么事都好办了。接下来,由根据地各界商会代表组成谈判团,与胡雪岩为首的商业部展开了真正意义上的投资谈判。虽然结果并不是人人都满意,但商业部已能够凑足投资,进行实际工程建设了。

招商的第六天,商业部宣布了最终的投资方案,以及投资者名单。

政府方面的最终条件是:成立电报网股份公司,公司的投资以股份方式发卖。将二百万两的总投资分为两千股,每股一千两白银,认购后十日内缴银有效,需有根据地商会作保。基本投资中,政府以技术为投资,在企业中占15%的股份,即三百股,由商业部管理。由所有股东选举成立股东大会及董事会,进行实际的股权管理。政府的条件是战争期间的电报网应优先供军队使用,使用费用由军费支付;和平时期则归民用,军队的电报网另行建设。

谈判即将成功之时,商会的谈判团提出了一项新的条件,就是要求商业部开放卷烟和火柴的制造业。对此,胡雪岩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只同以前一样推说此事事关政府的控制权,不是商业部能够决定的,便想了事。但商会谈判团表示将向议会提案,与电报网的税收减免问题交议会一同审议。谈判就在这样的半成不成的尴尬气氛中结束了。

众议院接受了商会的提案,并开始展开商业部及商会方面的听证会,公开听取各方面的陈述。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季,阴冷的湿空气使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熟人见面也仅是点点头,就擦身而过了,唯恐冷空气乘开口之际进入肺腑。

根据地临时首府——赣州的豪华旅舍开了一间又一间,但生意总是很好,因为许多外地的大商号都长期在这里包房。尤其是到议会开会的日子,总是暴满。由于联邦议会的议员以省为单位参加,各省在赣州的会馆是生意最红火的,晚上觥筹交错,迎来送往,甚至比议会开会还热闹。

设在赣州的根据地政府建筑群是完全按照新的格局建造的,花钱不多,很实用。设计构想源于文曲星,表面上更像个特大号的四合院,只是没有院墙。

政府共有四组建筑。

正北的建筑最简单,也最小,只有一层平房,但较为高大,与中等规模的戏园相仿。平房的墙壁全部漆成白色,屋顶则是黑色,给人以肃静的感觉,但也更象是到了绍兴,只是没有小桥流水。这是根据地最高法院。平房里面的工作人员有五十多人,其中九名*官。最高法院也是四组建筑中最安静的,因为平时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而*官们开会审案时,也只有最多十个人被允许讲话——九名*官,以及一名被传询的证人。

正东是联邦参众两议院的会议堂。议会大厦为三层结构,上面两层是议员的休息室,只有首层最热闹,是根据地最著名的议会会堂。这两间大屋被老百姓戏称为“职业吵架屋”,据说中国最能吵的名嘴都聚集在此。也难怪:三十位参议员和二百位众议员却只给人家两间房子办公,还允许大家鼓掌和拍桌子,就是北京紫禁城的太和殿也能给吵翻了天。

正西是政务院,也是三层大楼,里面被分成一个一个小格子间,总理的也不例外。人流虽多,却相对安静些,好象生怕惊动东面正在吵架的人们,或是得罪了北面那九个最不好惹的老家伙。那里的人总是心事重重,行色匆匆,好象忙不完的烦心事。

要说以上三处的房屋还没脱出中国传统风格的话,正西的建筑当属不伦不类,也是文曲星最受褒贬的设计。这是整个政府建筑群中最热闹、人流最多、治安方面最头痛的地方,文曲星给这个地方取名叫——新闻大厦。议会的法案和决定、政务院的公告都在这里向社会发布(法院的宣判贴在法院门口的公告牌),而那些进不了议会的吵手们、贤人(闲人?)们也都在这里发挥其特长,加上各大报刊、各商会都设立了联络处,造成几乎无法控制的臃肿。当初没长后眼而未抢得地盘的机构就干脆在大楼后面自己找个地方盖个院子,没事就挤到前面的大厅看热闹,听消息。本来建成的时候就像个小集市,加上后面派生出来许多小房子,房子后面又有院子,院子又连着会馆,整个一个特大号自由市场!监察院、警察局都曾以无法维持治安为理由,要求最高当局取缔这一“不安定场所”,却每次都被参众两院拒绝,理由是:这是百姓行使其言论自由的场所,是与行政、立法、司法同等级的第四项权力,议会永远无权干涉,更甭提取缔。

......

“张兄,今天有什么新闻?”

“文曲星君夫人喜得一公主,我们《百姓》报的独家报导,那闺女生得...简直是...”

“要不说你们那是小报呢!——也不向我们《父老乡亲》请教请教,瞧你那素质!不知道吧?最新消息,左忠棠的南方军要打香港了——我儿子就在左军门的军营里,消息绝对可靠。左老军门最恨鬼子,这下够英国人受的。我的题目都有了,叫《十万子弟兵对三千小鬼子》!”

“哎!泄露军事机密是要杀头的,你儿子不想活啦?!”

“嘿嘿!犬子是新闻记者,有新闻自由*保护,军队管不着,谁让他们自个儿吐露的?三月份左老军门抓的那个记者,最高法院还不是判的无罪?结果军队在报纸上赔不是不算,还得判他们订了一千份我们的报纸作赔偿,一年的订单哪!——求求你也告我一回吧!”

“提什么香港?扯太远了。我只关心能赚钱的事,今天众议院要审议电报网的减税案。”《商报》记者的李全儒一边握纸悬腕写字,一边白了《父老乡亲》一眼,他觉得这家报纸完全是给刚识字的下等白丁看的垃圾,完全没有商业价值。现在根据地的工人、农民虽然有了些钱也识了些字,可买报纸不如商人那样已成习惯。反之,《商报》因为专注于刊登商业信息、商业广告、各码头的船期以及马帮的动向,深得根据地商人的欢迎,已成为根据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之一。

“不就是个税么?减就减,不减就不减呗,你—把—它—当新闻,看能有几个商会还愿意看?”

“没那么简单,我听说,商会联合谈判团给众议院递了折子,说要求开放香烟和火柴的生产,否则不给电报网投资!”

“呦!这帮家伙胆儿大了——对抗政务院能有好果子吃?胡部长还不让工商管理局查封了他们?”

“你当现在还是大清那会儿?上次因为胡雪岩不让别人从云南购买麝香,药业行会都把他从会长位子上给拉下来了。现在是众议院开会,他商业部长再横,也进不了议会的大堂,跟咱们一样,得搁边儿上听着。要是法案批下来后他再敢扎刺儿,单一个杨老板就能把他给弹下来!”

“杨坊又不是议员,他凭什么弹劾商业部长?”

“老赶了吧你?议长曾联是什么人?——那是这次商会谈判团的大后台,他也有股份的;首席*官的第一助手你不会不知道是谁吧?敢挡杨老板的财路儿?——找残废哪!”

“是啊!我听说招商的时候,还是容大总理亲自登门请的杨老板呢。”

“可是,众议院的议员是从六个省选来的,怎么会都帮着杨老板的商会呢?”

“六个省算什么?我们泰记商行的买卖遍及全国十八个行省,连大清的地盘我们也有分号,洋人的生意我们都做。小小根据地的运输买卖,只是我们泰记的一小部分。”一直在旁边听消息的泰记二掌柜范福来忍不住了。“咱还不是吹,就单算根据地的六个省,我们泰记就有两千名伙计,现在里面开会的福建众议员王连升就是泰记商行的伙计,他能不向着本主儿?”

“这方面还是我们《商报》最有发言权。”李全儒翻出一张旧报纸,展示给大伙看,“你们肯定没看我们的报纸,所以就不知道这里的学问,”一边用手指着一堆数字,“这次由众议院议长曾联发起的投资谈判团由药行、运输行、代理行、票行、造纸行等多达十四个商会组成,有数不清的银子作后盾,有十几万伙计,听说药行还勾结了一些种烟叶的农民组织烟农联合会,这回是要钱没得说,要人则都是他们的人,你说结果会是怎样?”

“那根据地不成他们家开的啦?”

“也不见得,这回商业部公布的电报网投资,泰记商行不是前三大股东,那卷烟厂也不会是泰记说了算,商会里能人多出去了,听说南洋商会的卫老板也要插一手呢——那可是个揣着大把的银子没处花的阔主儿。”

“我就是烟农联合会的,前天我递了折子给议会,也给五个议员递了折子。”一个穿灰色长袍,留着山羊胡子中年人说。

“你—是—烟农?!?”

“我不是烟农,可烟农哪有识文断字儿的?我是烟农联合会的师爷,是跑腿儿的。”

“感——情!看你也像个师爷。”

“师爷怎么了?你挣得了我这份高薪?!”

“别扯闲话啦!我们在做正事呢,我的报纸编辑还等着稿子呢。李先生,再说说,我就能出稿了。”

“别介,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把我们的消息转载,根据新闻法,要收你们报纸信息费的——不给钱就想套瓷儿?!”李全儒的嘴越撇越高。

。。。。。。

“哎!我说,旁听的郭先生出来了,问问!”——“郭先生,里面怎么样了?”大家将那个姓郭的师爷团团围住。

“可了不得了!”郭师爷一边擦汗,一边说。“一会儿是商会要求开放烟草、一会儿是烟农要求政府全额收购烟叶——还要涨价!一会儿又是火柴走火儿要求赔偿,最热闹的是复兴火柴厂的三号股东陈天贵急火攻心,当场吐了白沫儿了!”

。。。。。。

下午,众议院公布了会议结果:众议院以101票赞成、69票反对、20票弃权,表决通过电报网与烟草火柴制造业投资法案:根据地的卷烟、火柴制造业完全对根据地开放,每个生产商需向政府交纳销售额15%的专利使用税,70%的烟草税,5%的战争税,出口的10%的普通关税减让一半。烟草业允许自行定价。烟草、火柴制造业各自成立行业协会,具体安全管理方面提议由参议院设立专门的行政机构进行管理。

另外,电报网的投资方面,众议院以104票赞成、35票反对、43票弃权,表决批准商会与商业部的投资协议,同时免征战争税、免征原材料进口税、三年内免征销售所得税,但战争期间禁止出口及对外业务。

该法案将按程序交由联邦参议院审议,最后须由政务院总理签署后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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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尾巴

故事没有结束,故事仍将继续。只是想通过一个故事侧面描述一下议会的运作,而不至于太沉闷。以后还会有议会的讨论,也许就是正面的吵闹了,那样也许就更。。。

其实议会的工作并不神秘,只是一开始有个人提个建议,大家觉得有道理,就投票看看是否都赞成。一旦获得通过,就照此办理。若未获通过,那就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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